難道是出於對劉玫的同情?
可讓更多人知曉罪惡的客觀發生,讓更多人保持警惕,不是比單純的同情和隱瞞更有意義嗎?
我離開永安村的那天,一直賣給我消息的老大娘,不知道在哪兒聽到了風聲,在路上截住了我。
「這就要走了呀,你都還沒見過那永壽村的劉祖望媳婦兒呢。她可知道劉祖望好多事兒呢,這樣,我今天帶你去見見她吧,路費你看著給……」
「不去了。」我面無表情,「要問得差不多了。」
「哎,你聽大娘的。包你不白去……」
我大包小包行動起來極其不方便,她呢,扯著我的包說什麼都不放我走,大概是生怕一棵搖錢樹就這麼跑了。
「這樣,」我爭不過她,只好打商量妥協,「你報給我地址,我也不要你跑這一趟,錢呢我照給,改天我自己去,這樣行吧。」
她興沖沖地答應下了,拿了張一百,開開心心回去了。
罷了,也算花錢買個太平了。
13
臨行前,我想去看看劉玫。
「劉玫,我要走了。」
她比之前我來的幾次都要清醒,灰色的眼睛透著幽光。
聽到我這麼說,她淡淡地露出個笑容。
「包里裝的……」她口齒不清地問我。
我笑,「沉甸甸的,不是吃的。都是書。」
「你念過書……」她歪了歪頭,「很多嗎?」
「嗯。」我點點頭。
「上過大學?」
我又點點頭,甚至有點想告訴她,現在上過大學已經沒什麼了不起的了,外頭的人動輒碩士博士。
「小姑娘,你上過大學,念過這麼多書……」陽光透過牢房的鐵欄杆,斑駁地落在她藍白色的囚服上。
「能不能告訴我,太陽底下走著的……」她一直耷拉著眼眶,灰色的瞳孔死氣沉沉地凝望著我,「究竟是人是鬼?」
儘管審訊室里還有一個始終站在一旁的女警,可她好像絲毫不吝嗇於顯露她的清醒她實在太清醒了,清醒到說出口的話,需要我反覆咀嚼好幾遍,才能聽明白其中的意思。
她讓我懷疑,我面對的這個人,真的是一個精神病人嗎?
我張著嘴,長久沒有說話。
「算了。」她仰著頭,垂下的頭髮凌亂地貼著她蒼老的面頰,「沒有答案的。」
說完,就兀自起身,拖著沉重的腳銬慢吞吞地走了出去。
「我相信人。」聽到那話,她猛地一怔,回過頭,不解地望著我。
眼神好像在說,你分明都知道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,為什麼還要說這種話呢?
「倘若見過陰溝滋生出來的一個惡鬼,就以為全世界充斥的都是怪物,那不是太可悲了嗎?」我向她走近,直到不能再靠近的距離,女警攔住了我。
劉玫看著我的眼睛,認真且專注。
「劉玫,惡鬼死了。我們要一起去太陽底下走一走……」我確信她能聽到我說的話,「看看人間的真實模樣。」
「你叫什麼?」
「我姓趙,叫趙小依。」
劉玫很輕地笑了聲,隨後垂下了頭。
「可惜了,小趙,」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隨後轉過身,只留給了我一個背影。
「惡鬼,是殺不盡的。」
14
「在車站看好包,別走神,你幾點的車?要不要來接……」
我舉著手機,一陣恍惚。
越想心裡越是不安。
劉祖望已經死了。
劉玫的惡鬼已經除了。
可是臨走前,她和我說,「惡鬼,是殺不盡的。」聽聞也好,揣測也好,臆想也好。
我一定錯過了什麼,漏下了什麼……
眼前的真相絕非真正的真相。
劉玫絕不會平白無故地說出那些話。
母親沒有報道出事件背後的真相,一定另有隱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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