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天啊,我是一個傻子——吃拉麵的時候頭髮差點掉湯里——他給我攔下來「哎呀,你小心。」天!我覺得好沒面子。可確實差點掉湯里了。
我們一起看電影,看電影而已——我還記得電影的名字,一共看了兩次;其中第二部是《穆謝特》(導致我之後無法直視布列松)。黑暗中、且在人群中,我第一次被男性觸摸了。他的手從我的胸部一直下滑——God,我第一次意識到我有那兩個器官。
我覺得我不再是一個百分之百的怪物了,真的有人想要觸摸我了……而且還是我如此欣賞的一個人……就像布列松表面冷靜實則激烈的鏡頭語言,當我假裝盯著銀幕時,兩腿間的幻肢居然逐漸癱軟了。睪酮也飄散了。我要被噴涌而出的腎上腺素頂穿了。
以那一刻為分水嶺,我開始真正「感受」如何做一個女人——我終於有了具象的理解:原來男人是這麼一回事,和電影里拍的一樣,他們真的有慾望,兇猛、原始。他們和我不一樣。
那一刻我明白,所謂性教育書籍上講的每一個字,都堪稱無比的蒼白,那些文縐縐的語言,完全不能概括這種真真正正的男性。
那天從電影院裡出來,我真是羞紅了臉:語言功能停滯了,表情無法繼續了,我的世界結束了。僅僅兩場電影的功夫,我就同過去的我揮手告別了。
我被一種可悲且可笑的興奮席捲:有人想碰我了,我可以成為一個慾望客體了!
那些從小到大「沒有人想上我」的笑話,就在他的手爬過來的那一瞬間,統統在腦海中炸裂成一場絢爛的煙火。
很多虛擬的人圍著我,面孔已經看不清了,依然是那些耳熟能詳的句子:哈哈哈哈;哈哈哈哈有男的想找你了;哈哈哈哈哈你不發愁沒有男的找你了;哈哈哈哈哈、哈哈哈哈哈、哈哈哈哈哈……哈哈哈哈哈。
這串詞曾經幫我化解了很多,到這一步卻起不到什麼作用了。
我再也哈不出來了。
(四)
然而即使遲鈍如我也感覺到了,他沒有那麼喜歡我。
也是,誰會喜歡我呢?我是個什麼垃圾呢?
他從來沒有說過,他想做我的男朋友。他只是一直在說,你的身體……你很……女神……喜歡……
許許多多戀愛帖子上說了,真正愛你的男人是不會吝嗇向你表達他們的愛的,他們會忍不住不停聯繫你,恨不得早就設想好了你們的小孩叫什麼,而不是像這樣……但我還是無法放棄期望。
我對他的情緒太劇烈了。我想他是熱愛文學和音樂的,他還喜歡我的文章。他怎麼可能不喜歡我呢?
除了那些原本令我噁心(並畏懼)的戀愛帖子,我沒有任何可以參謀的對象。而我無法真正懂得它們的敘述邏輯。
上面說:男人都喜歡自信的女人。OK,可什麼是自信的女人?
男人都不想碰處女。為什麼呢?處女和非處女有什麼區別呢?
巨大的緊張中,我已經不再是原來的我了。在和他面對面時,我說不出來太多話。我不再以風趣和淵博見長,而是卑微、無聊。
相比那個放鬆時癲狂而豐富的我,我更討厭此刻的自己。他又為什麼會需要我呢?難道我也和帖子上說的一樣,只是「年輕女孩的身體」?
我像懵懵懂懂地接受 E=mc² 一樣懵懵懂懂地接受這些。
那些男女之事對我來說,實在是太深奧了!除了我的心理狀態,一切都進展得過於快了。
原本,我兩腿間還軟趴趴地下垂著幻肢,可只消了幾天便突然變成了——一個我崇拜的男孩子,手放在我短褲的尾部和長筒靴的起始處,用一串一個字比一個字微弱的聲音,對我說:「我…想…和…你…去…開…房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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