砸開籠鎖的時候,我的心跳得好快,我很害怕那個叔叔回來看到我弄壞了他的東西大發雷霆,但我更害怕我的朋友會如我偷聽到的那樣,被賣到不知道什麼鬼地方去。沒關係,沒關係的,
我最近賺了好多錢,如果被叔叔發現了,我就用我所有的錢跟他換我的朋友。
「哥哥快跑!」
我摔在了不知道什麼東西上,像是森林裡斷在地上的樹枝,劃破了我的胳膊。
「不行!我們一起!」他要拉我,可他餓了這麼久,早已瘦得不成樣子,又哪有力氣來拉我呢。
我稍微活動一下崴到的腳踝,就痛得直吸氣。
「哥哥你跑!去找媽媽來救我!」我聽見後面黑暗深處的腳步聲,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,一把掰開他的手,「我家在海棠花街 320 號,我等哥哥!」
小哥哥遲疑著,聽到叔叔的咒罵聲時一個激靈,哭著點頭道:「好!你等我!」
「我等你!」
他跑得很快,很快就要消失在森林深處。
我有些慌,再次和他確定,「哥哥!你要回來!」
可能是跑得太遠了,或者我太緊張,又或者是因為叔叔追上來得太快了,在我被木棍打暈的最後一刻,也沒有聽到小哥哥的回應。
那之後很多個晚上,我都在想他那天晚上有沒有回來找我。
為什麼母親說從始至終都沒有看到這樣一個孩子敲響 320 號的門?
為什麼之後我在海棠花街等了那麼久、那麼久,他都……沒有來啊……你騙了我啊,哥哥。
你怎麼能騙我呢,哥哥?
十一歲的我,頭一次感到了極大的委屈,甚至是羞恥。
而這根埋在我心底的刺,仿佛拉開了我不幸人生的序幕。
因為被那個混蛋盯上,所以我們之後搬家搬得更為頻繁,在人們的指點和生活的擠壓之下,母親的情緒也越來越不穩定甚至惡劣。
她斥罵我是她一切不幸的源頭,別的孩子得到誇獎、愛撫,我只得到羞辱、毆打。
她會半夜衝進我的房間揪起我的頭髮拖到陽台;會在吃飯的時候把湯麵直接扣在我頭上;會在我想要出門上學時把我扒個精光,在我一次又一次的磕頭懇求下才沒有打開那扇外面就是馬路的房門。
最開始的時候會感到很難過,因為我經受的這些都沒有理由。
只是她想這樣,而我是她的女兒,而已。
最後一次是什麼時候來著?
啊……是她在校長辦公室,扇了我一巴掌,要我下跪,給那個欺負我的同學道歉。
在那個同學和他家長輕蔑又嫌惡的目光中,我幾乎麻木地、沒有遲疑地、仿佛演練了千百次似的……從二樓跳了下去。
在一片驚呼聲中,我閉上了眼睛。
真的……好累啊……
再醒來,我就不是袁意了,我成了顧氏集團的二小姐,顧意。
顧家很大,有專門照顧我的小阿姨,可她對我的母親和我昏迷時發生的事都緘口不言。
我經常坐在門口,但母親再也沒來看過我,再也沒有。
那一年開始,我所有的鮮活好像都得消失無蹤。
我成了一張不會說話、不會高興卻帶著鋒利稜角的黑白照片。
我時時向外望。
門前,再也沒有那片熱烈得像朝陽一樣的吊鐘海棠了。
什麼,都沒了。
6.
顧娉婷的訂婚宴在九月十九。
我拎起那張邀請函的時候,有點想笑。
多難看的嘴臉啊,我的姐姐。
妹妹前腳剛走,你怎麼就和妹妹的未婚夫滾到一張床上去了呢?
「小姐,」燕燕是新來的女傭,說話總是拘謹,「那條裙子被人臨時買走了。」
「嗯。」我不甚在意,在墊子上繼續做瑜伽動作,這場訂婚宴上,只要南家繼承人站在我身邊,穿什麼衣服對我而言根本沒什麼所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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