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許是因為回去就要告別的緣故,狼先生跟我多說了一些話,問我以前有什麼理想,以後又有什麼打算。
我的理想是考復旦大學,將來當作家,我在初中時期就開始給校刊寫稿子,還曾經在文學雜誌舉辦的徵文比賽中獲獎。
但如今這一切都成了浮雲,姑姑家在狼先生那座城往北三百多里的清河村,家裡也沒礦,供我念到高三已經是大恩大德,我哪還能強求她給我弄戶口念大學?
如果不出意外的話,以後我無非就是種種地打打工,像村裡很多女孩子一樣,早早把自己嫁出去,成為某個陌生男人的附屬品……
「可你願意這樣過一輩子嗎?」狼先生問我。
我當然不願意!
我也是心明眼亮來這人間的,我也曾為了美好的明天寒窗苦讀,憑什麼我要逆來順受苟且偷生?
「很好,記住你的夢想,」狼先生推給我一聽啤酒,「如果人生成了一潭死水,可以適當給自己製造一點兒意外。」
我記住了。
9、
回到公司當晚,狼先生叫了幾個人給我送行。
程風一聽我這遭遇,氣得直拍桌子,「就拿她們一點辦法都沒有嗎?」
「父母想擺弄孩子的命運,別人誰也管不了!」狼先生有點兒喝多了,「我現在最後悔的是幫小貓找回了記憶!早知如此,還不如給她留個盼頭兒……」
我被他這句話鬧得鼻子發酸,我說我一點兒都不後悔,早知道他們是什麼樣,早斷了我念想,要不這輩子都蒙在鼓裡,心心念念想找家,我多虧啊?
「是這麼個道理,你能想明白就好!」狼先生舉起酒杯,「以後的路可能不好走,全看你自己的膽量和本事了。」
我接下了這杯酒,接下了狼先生給的鼓勵。
第二天狼先生親自開車送我去姑姑家,車子轟鳴著開進清河村,他的車太招風了,滿村的人都出來看熱鬧。
我姑一聽我這幾個月的遭遇,又恨又心疼,「我找她去,我倒要看看她怎麼那麼多心眼兒,搶了我們戶口,還想殺人滅口?」
我姑是個暴脾氣,養我這十幾年,打也打過,罵也罵過,但也是真的疼我。
我隨她,脾氣也不好,「不用你管,以後我自己回去找她!」
「沒有白念的書,將來這都是人生的財富,要是有機會,還是得多念一些。」狼先生好意提醒我姑。
我姑的臉皺成苦瓜,「我何嘗不想呢?可孩子她媽沒正事兒,我們也沒辦法啊!」
「沒事兒,我高中念完就很知足了!」我從小寄人籬下,很會看人臉色,不想讓我姑為難。
狼先生點點頭,掏出錢包數了一沓鈔票給我,「這是你的工資,管吃管住倆月一千,這二百給你買個生日蛋糕,三月二十九號,自己記著點兒。」
我忍不住鼻子發酸,這世上記得我生日的,除了我爺爺,也只有他了。
說完這些他就告辭了,我和姑姑一家站在大門口送他離去,轉過頭就淚濕眼角。
姑姑看我一眼兒,滿臉狐疑,「哎,你跟他沒事兒吧?一個小丫頭,跟著他天南海北的……」
「有事兒!」我氣哼哼說道,「有事兒他還送我回來幹啥?」
10、
那年三月一號,我又走進校園,在高考來臨的緊張氣氛中,繼續我無望的學業。
三月二十九號,我十九歲了,下午自由活動時間,別人都在啃書,我在校門外的烘焙店買了個小蛋糕,坐在料峭的春風中邊吃邊哭。
我不知道我爸媽會不會在今天給許願過生日,也不知道來去如風的狼先生,會不會在今天的某個時刻忽然想起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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