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高考放榜的時候,我們家在村子裡引起了不小的震動。
不是因為我被省城的著名大學錄取,而是我46歲的母親李秀雲也拿到了大學的錄取通知書。
全家都被一種興奮的情緒所包圍,只有老爸天天拉著個鞋拔子臉,說話都只從一個鼻孔哼氣。
「姑娘、小子都上了名牌大學,你整個二本的專科還好意思去?」
我媽倚在炕上扒拉著購物網站挑皮箱,連眼風都不肯賞他一個。
老爸氣得跳腳,咬牙切齒地說:「你要敢去上,我就……」
「怎麼著,你還想再打我一次?」
我媽挑眉看他。
老爸支吾了幾聲,瞅了瞅自己的右手,嘟嘟囔囔地朝院門口走去。
在我眼裡,我媽指東,老爸不敢打西,借他十個膽子,我都不相信他會家暴。
我抓了把瓜子,腆著臉湊到我媽跟前。
她輕輕踹了我一腳,還是準備滿足我那顆八卦的心。
我媽第一次高考是在上世紀九十年代。
當時高考錄取率低,她因為偏科,被數學拖了後腿。
落榜後,她去服裝廠打工,想給自己賺復讀的錢,可她始終沒有機會再走進校園。
她八歲時失了雙親,爺爺奶奶能供她讀完高中已盡了全力。
更何況爺爺還需要她的彩禮錢救命。
最終,她順從了命運,跟著村裡的李嬸去相看。
她眯起有些近視的雙眼,可隔著條河,仍然看不分明。
李嬸問她意見,她只紅著臉說:「個子倒是挺高,就是人黑了些。」
李嬸有些莫名其妙,而後笑出了一臉雙眼皮。
我媽第一次見我爸薛亮時,對他全無印象,倒是記住了陪他去相親的薛鵬,他是我爸的堂弟,那年正在讀大三。
像那時村裡很多夫妻一樣,我爸媽沒有過多的交往,就順順噹噹地成了親。
兩人雖偶有磕磕絆絆,也總會被新婚的激情所沖淡。
他們結婚四個月後,嘴大舌敞的李嬸把兩個人相親的事兒當笑話說了出去。
誰知口耳相傳,事情完全變了味道。
一個看上堂弟,卻委曲求全嫁堂哥的故事,迅速成了村里長舌婦們茶餘飯後的笑談。
「你就死了那份兒心吧,人家薛鵬一個大學生能看上你。」
我爸那時血氣方剛,聽了傳言,感覺自己受到了奇恥大辱。
他罵罵咧咧,甩了我媽一巴掌,還把我媽當寶貝的一堆書統統塞進了灶膛。
我媽伸手去救,被我爸眼疾手快地拽了回去,可手上還是被燙起了一串燎泡。
我媽狠狠咬在我爸的胳膊上,卻仍被死死摟住。
她只好眼睜睜地看著灶膛里的書化為一堆灰燼。
「我那時覺得生活完全沒指望了,曾經的夢想成了個笑話。一閉眼,就能看到自己死前的光景。」
說這話時,我媽眼裡竟然騰起幾抹水霧,追憶的眼神里藏著複雜難明的東西。
「你敢信,咱爸竟然敢對咱媽動手?」
我媽停了嘴,我也不敢再刺激她,就湊到我哥面前八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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