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沐陽,我想你了。」
同樣的內容,這半年多來無數次地出現在他手機上。
「我知道錯了,你就這麼狠心還不肯原諒我嗎?」
「我晚上買了紅酒和牛排,你過來好不好?」
「你知道我不能沒有你的,等你。」
不提紅酒和牛排,李沐陽不會突然變得郁躁。他一怒之下把號碼直接拉黑。
他已經很顧及她的顏面,一次又一次心平氣和地跟她說一切都結束了,她怎麼還不死心呢?
糖糖急著看動畫片,小手已經伸過來,把手機拿了過去。
李沐陽看著女兒因為化療而光禿禿的小腦袋,瘦到脫相的小臉、烏青的眼圈、皮包骨的小胳膊,以前那個圓嘟嘟的可愛模樣再也找不到一絲蹤影。
他難受地抹了一把臉,心如刀絞。不知道妻子一把屎一把尿把女兒拉扯大,現在沒日沒夜地面對著被腫瘤折磨得不成樣子的心頭肉,這蟄心的日子她是怎麼熬著的。
他很想把妻子摟進懷裡,像以前遇到困難時一樣,堅定地告訴她「沒事兒,有我在」,但現在,妻子連手都不願意讓他碰一下。她的冷淡讓他無法靠近、無法替自己說一句話,讓他覺得心裡有一根繃到極限的鋼絲,隨時都會斷掉。
手機鈴聲突然響起,是個陌生號碼,李沐陽怕是客戶,跟女兒商量著接了電話。
夏語冰的聲音傳過來,「沐陽,你真的要逼死我嗎?是不是我死了你就開心了?我會遂你願的,如果你今晚不來,我就死給你看。」
李沐陽掛了電話。
丁寧過來的時候快十點,糖糖早已進入夢鄉。她蹲在床頭,望著女兒發了一會兒呆。糖糖的眉眼長得像李沐陽,輪廓像自己,這個小生命是她與李沐陽願意交付彼此的證據。
「怎麼了?」李沐陽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,她起身進了衛生間。
嘩嘩的流水聲傳出來,隔壁床的媽媽察覺到兩人的不對,好心地說他,「你多體諒點,她一個人撐得不容易。」
病房裡住了三個孩子,病情都比糖糖輕,白天有什麼事,她們的親屬都會過來搭把手,病人家屬間總是比其他人更有同理心。
「麻煩你們了,」李沐陽的笑容中包含著請求和感激,「白天有什麼事,還要多麻煩你們給她幫幫忙。」
正說著,丁寧從衛生間出來。隔壁床的媽媽又說道:「孩子病了,兩口子更要同心,沒什麼過不去的坎,沒什麼比一家人和和美美更重要。」
丁寧沒做聲,李沐陽接過了話,「你說得對,一家人和和美美最重要。」
丁寧抬頭看李沐陽,看他怎麼好意思說出這句話。
李沐陽已記不清這是多久以來妻子與他之間的直視。他一時竟有些慌亂。待他看清丁寧眼中的冷淡和輕視,他羞愧地調開了目光。
「你回去吧。」丁寧說。
李沐陽帶著討好的口氣問她:「明早想吃什麼?遠點兒也沒事兒,我起早去買。」
「給糖糖買碗雞蛋羹,還有蝦餃。」
「你呢?想吃什麼?」李沐陽又問。
丁寧面無表情的臉更加淡然,「都行。」
4
李沐陽出了醫院,想起夏語冰以死威脅的電話。他知道她乾得出來。
認識夏語冰有兩年多,起初是因為丁寧。那時候糖糖已經一歲多,丁寧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女兒身上,他在家裡越來越像個多餘的人。
那天是丁寧的生日,作為一個愁於挑選禮物的直男,在路過一家美妝店時,他突然靈光乍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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