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聽得挺高興,咧著大嘴在那樂。牛暢這時候湊過來,對他說:代駕來了。他摟著我還要說什麼,牛暢似乎有點不耐煩,再次提高音量說:代駕來了。
導演突然火了。他奪過牛暢手裡的手機扔出去,對她喊:滾蛋,這聊正經事呢。
然後他又朝向我,撇撇嘴說:老娘們兒,別見怪啊。
我沒見怪,我只能見到牛暢。我看著她恍然間將目光對準我,難堪又委屈。
朋友想要圓場,說:嫂子,別多心,大哥喝多了。
牛暢說:你把他送回家吧。說完,就頭也不回地往停車場外走。
朋友要去追,導演攔著不讓,說:咱哥仨再來一悠唄,別讓老娘們兒壞了興致。走,三里屯,蹦蹦迪!
但他已然站不住了,更別說蹦蹦了。朋友朝我使了使眼色,讓我先走。
我哼哼哈哈地說:哪天再聚。加了個微信,就坐進自己的車裡等代駕了。
等朋友把導演送走了,我還是沒有忘了牛暢剛剛的模樣。我掏出手機取消了代駕的預約,下車,讓午夜的冷風吹清腦子裡的一片漿糊。
這大半夜的,牛暢去哪了?
我合緊外套,走出停車場,往三里屯背街的方向走。如果牛暢跟我一樣熟悉這裡,那麼她應該知道這裡真正可以喝上一杯的店,其實屈指可數。
我拐進一個黑漆漆的門洞,沿著院子裡的樓梯上二樓。
環境很暗,但我依然一眼就看見了牛暢,她坐在靠窗的位置,雙手捧著一個馬克杯,杯里飄著肉桂和橙子片。熱紅酒。我也點了一杯,然後坐在了她的對面。
她抬眼看見了我,略有些驚訝,但驚訝很快換成了苦笑。她說: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可憐?我說:沒有,我覺得你挺剛的。說走就走了。
她說:可我一會還得回去,趴在地板上擦他的嘔吐物。給他洗內褲。
我盯著手裡的酒,看肉桂在紅褐色的液體里浮沉,說:婚姻都是這樣,各退一步,才能走得下去。
她聲音略微顫動,雙眼緊緊地盯著我,說:可我覺得我走不下去了。
我看著牛暢在我面前哭花了妝,卻沒法再說出一句安慰的話。
凌晨,酒吧里漸漸變冷。喝完杯中的最後一口酒,我掏出手機給牛暢叫車,她卻突然挽住我的手臂,拉著我走進夜幕。
她醉得歪歪扭扭,像是一隻受傷的小鹿。我勉強在不越雷池的前提下扶穩她。
她靠近我,即便有酒氣,也滿溢著在我前半生里無數次魂牽夢繞的蘋果味道。她在蕭瑟的街頭、耷拉著的街燈與招牌間抱住我,對我的耳朵呵出熱氣。
她說:我知道是你打了張笑。
我叫的車來了,車停在街邊,雙閃一亮起來,牛暢就突然直起身子,像是醒了酒,把剛剛意味莫名的依偎拋諸腦後。她理了一下凌亂的額發,對我說:再見。
我說:到家告訴我一聲。她點了一下頭,隨即沉進車中,滿臉的克制和冷清也跟著沉進去。
但我覺得那都是裝出來的。
回到家裡已經是後半夜了,我媽剛把孩子哄睡著,坐在廚房裡開著抽油煙機抽菸。
我跟她要了一根,點燃,卻一口沒動。我媽說:你姑娘一直不睡,在那唱世上只有媽媽好。
我被從指間升起來煙霧嗆了一下,咳著問:什麼?
我媽說:你姑娘唱了一宿世上只有媽媽好,給自己都感動哭了。還說你總跟她們牛老師笑。你看上人家了?總笑啥啊。
我說:你倆在這研究啥呢,人有老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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