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猛地往後一靠,一手抓住自己的皮帶,目光警惕:「小姐,請自重。」
回答我的,是一支呼嘯而來的紅酒瓶。
那一晚,她連砸了我十七瓶 82 年的拉菲。
好吧,或許是 16 年的。
好吧,或者也不是拉菲。
但我一向是把它當 82 年的拉菲來賣的,為了保全自己的良心,我甚至都沒好意思兌一滴水。
但是那天晚上,她把我的拉菲全砸了。
乒桌球乓,乒桌球乓。
真像一首莫扎特的奏鳴曲。
我悲痛欲絕,以至於忘了這個月唯一的一根煙都沒抽完的煎熬。
當我把帳單遞到她手裡,我如願以償看到了她驚慌失措的臉。
「這……這麼貴啊?」
她小心翼翼地看著我,一雙大眼睛裡,滿是水汪汪的楚楚可憐。
我面無表情的點了一下頭。
她扭捏了一陣,簡直泫然欲泣了,聲音低如蚊吶:「可是我沒錢。」
「沒關係。」我食指在吧檯上輕輕敲擊,有如魔鬼的鼓點:「你不是要跟我做生意嗎?從你的報酬里抽。」
她雙手交叉護在胸前,試圖遮住那根本遮不住的風景,聲音已經在顫抖了:「你……你想幹什麼……」
吧檯後面,酒保一臉懷疑的看著我。那雙警惕的小眼睛裡,還帶著一絲隱藏極深的躍躍欲試。
這小子還想鬧一出英雄救美啊。
我無語的按了按太陽穴,愈覺頭疼。
「那麼,以後每個月月底過來吧,生意我只抽兩成,你可以自主選擇接不接。」
「成交。」她忽而燦然一笑,如春花綻放。
她笑得如此燦爛,以致於我險些以為我才是欠債的那個。
我叫阿哲,我開了一家酒吧,我在酒吧里提供殺手委託。
我見過太多形形色色的人,殺手是最不值得信任的。連生命都不珍惜的人,還會珍惜什麼?
如果不是大波浪長得漂亮,我肯定早就把她打暈了扔出去。
這樣說來,我也不值得信任。
3)
「她似乎不缺錢。」
我坐在吧檯椅上,聞著一杯酒。
我不喝酒,喝酒讓人無法隱藏情緒,喝酒讓人手抖。
我只聞,偶爾聞一聞。
酒保在吧檯裡面擦拭著一隻高腳杯,「廢話,一身名牌,誰看不出來?」
「身手很好。」
「不然也砸不了你那麼多酒。」
「百面千心,不管什麼情緒,說來就來。」
「每種樣子都很美。」
我意味深長地看了酒保一眼,「你長大了。」
大波浪第一次跟我談生意的時候,第一句話就讓我出乎意料。
「給我看看價格最低的任務。」
「為什麼?」我不由得問了一句,因為每個來這裡的殺手,都是先挑最貴的任務。如果覺得難度太高不能完成,才會依次往下選。
她白了我一眼,「老娘怕死呀,生活這麼美好,當然要挑簡單的任務去做。」
那你 TM 還來做什麼殺手?
我強忍著內心的吐槽,溫柔地遞過任務薄。
我如果問出口,我想她會告訴我她是為了體驗生活。
我沒興趣猜她哪句話是真,哪句話是假。
我們的關係,僅止於生意。
合作說不上很愉快,普普通通的任務,普普通通的完成,普普通通的給錢。
這世上每時每刻都在死人,再普通不過,不是麼?
只是混熟了以後,我愈發頭疼。
咚咚咚。
「喂。」我敲了敲吧檯,「最近生意不景氣,任務越來越少,你就不必每天都來了吧?」
「或者說,你還要在這裡蹭多少杯?」
她抬起略微朦朧的雙眼,水靈靈的看著我,忽而莞爾一笑:「不要這麼小氣嘛,阿哲,還不是因為你這裡的酒太好喝了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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