捐腎丈夫坦言:捐掉一顆腎臟之後,我對那方面提不起興趣

2022-01-21     緣分     7400

幾年前,村裡取消了陳水英的低保資格,理由是:「你女兒已經有了工作,可以贍養你了。」

之後,陳水英又查出了高血壓和高血糖,加上換腎後終身使用的免疫抑制劑,每個月除了可以報銷的部分,她要掏3000元左右的藥費。早餐攤每月有1000多元的收入,除去各項開支,還有2000多元的缺口,都是徐曉霞補上的。

在這個小縣城,賣糯米飯的早餐攤點大概有20來個,攤主們各有地盤,還有家人搭把手、幫個忙,只有陳水英的攤點,總是她一個人操持著。

陳水英的身體狀況不允許她長久地站立,沒人光顧時,她就坐在小板凳上,眼巴巴地望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流,有些寂寞,有些孤單。

徐有慶住的儲藏室與陳水英的出租房,大概相距800多米,走起來不要10分鐘。但自從分開以後,他們再沒有相向而行。

在好心人的幫助下,徐有慶謀到了一份差事——在縣自來水公司做安裝工,負責一個片區的水錶安裝、維修和查漏。每個月交了各種保險金,能到手2000元左右。

每天,徐有慶去自來水公司上班,從文峰東路經過,既方便又快捷。但自從陳水英把早餐攤設在這裡,他寧願多繞1里多路,也不從這兒過了。

徐有慶不想看到陳水英。

不忙的時候,我會去陳水英的攤位前跟她聊會兒,問問她的身體情況,問問她跟徐有慶打算以後怎麼辦?

已經55歲的陳水英說:「我死活他不會管,他死活我也不會關心了。他現在跟別的女人,鮮活著呢。」

「說真的,我不相信他們之間有那種關係。」我說。

「整個梅園小區的人都說,他們肯定有這種關係。」陳水英一口咬定。

有段時間,早餐攤邊上總有個女人,是陳水英的老相識。聽我提起「徐有慶」,她像是親眼看到了,不僅咬定他在外有姦情,還鼓動陳水英上門去打人。

後來我了解到,這個女人過得不好,她租住東門外的老房子裡,二婚,無正當職業。

徐有慶一家四口在劉清芳家的儲藏室里,曾一起度過了5年多的時光。那時候,女兒還沒有上大學,夜裡就跟母親擠一張床,徐有慶就陪著兒子睡。數年之後,一家人再也湊不到一起,兩張床依然保持著剛住進來時的模樣,一橫一豎地放著。

徐明上的培智學校離縣城6公里遠,可以寄宿,但徐有慶擔心兒子在學校受委屈,無論颳風下雨,每天早晚都堅持騎電瓶車接送。徐明的智力沒有特別明顯的提高,個子卻不斷往上竄,現在他不自殘了,也比過去安靜多了。動畫片,是這個19歲青年的全部。

平常,父子倆不開火,都是劉清芳做好以後拿到儲藏室里給他們吃。每個月,徐有慶付1500元的搭夥費。當初去杭州給陳水英做換腎手術,劉清芳給了他們1萬元,現在,徐有慶每個月還300元。

余錢不多,徐有慶就打點小牌,一個晚上輸贏在幾十元之間。他這個人,臉上藏不住事,如果抓到一手好牌,就興高采烈,如果抓到臭牌,就愁眉苦臉的,牌友們都知道怎麼應對他。

牌局散了,回到儲藏室,徐有慶安排兒子洗漱、睡覺,自己就坐在門口,點一根煙慢慢地抽。梅園小區里的樓房很密集,一些窗口還亮著燈光,隱約傳出一些聲音。

而徐有慶身後的「家」,冷清得一如深秋的河水。

回憶過往,徐有慶和陳水英都不否認,他們在這個狹小的家裡共同迎接苦難、面對生死。然而,當一切開始慢慢變好的時候,陳水英出走了,再也沒有踏進來半步。

6

2019年,徐曉霞的二胎出生。只要一有空,她就帶兩個孩子去母親那裡,這是陳水英最愜意的時刻。然而,徐有慶享受不到這樣的親情,兩個外孫,他沒見過一面,看過的人都說,孩子的下巴跟他長得像。徐有慶跟我說,他回到家對著鏡子照了很長時間。

陳水英也非常挂念兒子,有時會去學校給徐明送點吃的。她買過幾次衣服,但徐明穿上總顯小,陳水英有些自責。徐曉霞也去學校看過弟弟,他們很久都沒在一起了。

徐明看媽媽和姐姐的眼神,很空洞、很陌生。

看著這家人變成這個樣子,我挺難受,曾試著問他們有沒有和好的可能。徐有慶說不可能,「夫妻間最重要的是信任,她不信任我,一切就無從說起」。

我問他後不後悔當初把一隻腎捐給陳水英,徐有慶表現得很坦然:「捐都捐了,又要不回來,後悔也沒用。再說了,她畢竟是我孩子的媽媽。」

面對同樣的問題,陳水英也說不可能。

「他畢竟給了你一個腎。」

陳水英沉默了一下,說:「就當是他上半輩子欠我的。」

陳水英走後,劉清芳雖然背負著小區里的輿論壓力,但對這對父子的幫助也沒有停止過。漸漸地,她的丈夫、兒子、媳婦都頗有微詞,私下勸她:「我們相信你跟徐有慶沒有什麼不三不四的事情,但別人老是說閒話,我們面子上也有些掛不住。」

劉清芳委屈得直哭:「你說我圖他什麼?我出於同情幫幫他們,鬧出了這麼大的誤會。」

捐腎丈夫坦言:捐掉一顆腎臟之後,我對那方面提不起興趣

前年,劉清芳得了一場大病,因為化療,身體大不如前。一直以來,父子倆的衣服是她幫著洗的,她生病之後自顧不暇,就建議徐有慶不要再大包大攬,得教徐明洗衣服:「你要教會他生活自理,你不能跟他一輩子。」

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訓練,現在,徐明基本能將衣服洗乾淨了。而且他還給了徐有慶一個驚喜——一次,徐有慶應酬時喝了點酒,回到家非常難受,正要嘔吐時,徐明主動在他的床前放了一個垃圾桶,還倒了一杯水。當時,徐有慶差點都要流淚了。再過一年,徐明就要從培智學校畢業了,徐有慶不知道兒子走上社會能做什麼。以後的事情,誰也不知道會怎樣,頭髮花白的他也不敢想。

尾聲

今年6月底,徐有慶打電話給我,說他打算從劉清芳家的儲藏室里搬出去。他正在到處物色出租房,希望我能幫忙留意一下,看能不能找到一處安靜又便宜的地方。

後來,他自己在自來水公司附近找到了一處平房,等房東將房子騰空,10月份就可以搬進去。而且自來水公司辦了食堂,他們父子吃飯的問題也解決了。

我問起搬家的原因,徐有慶說:「人多嘴雜,人的唾沫真的能淹死人。我倒無所謂,人家劉清芳一個女的,會有傷害,人家待我好,我不能負人家。」

當我告訴徐曉霞,她爸爸要從劉清芳的儲藏室里搬出來住的時候,她眼睛裡閃過了一絲光亮,連聲問:「是真的吧!是真的嗎?」